第八章
他对她有占有欲也有保护欲，但无关爱情。
陈喋那点儿小心思渐渐飘远了。
他大步走过去，掀开卷帘走进去。
“嗯？”
不是！她问心无愧在这紧张兮兮的跟他解释什么呢！！
走出餐馆。
她抬头。
闻梁没听清：“什么？”
陈喋眨了下眼：“嗯？”
开心时也偶尔也会说些甜言蜜语哄的人心脏都要跳出来，可一生气就压根不会管你，好像你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
车驶过一条小道，闻梁忽然开口：“这边停车。”
“？？？”
“再跟你那些狗屁朋友出去弄到进派出所——”他倏的笑了，痞里痞气，“看老子还去不去救你。”
“……？”
闻梁身量颀长，正躬背在册子上签名。
不过看闻梁吃饭其实挺有食欲的，他吃饭很大口，不像有些公子哥那般优雅。
闻梁吃饭时很安静，不爱说话。
很快，小店老板娘便端着热气腾腾的四碗菜过来，两荤一素一汤，最平常的家常菜，做法也是最简单的，上面还浮着一层薄薄的油。
“小姑娘。”他悠悠道。
方才一个人趴在桌上胡思乱想的那些，想要不管不顾的立马跟他分手，都在这一句充满烟火气的“饿吗”中烟消云散。
那些深埋于底的小情愫都像是碳酸饮料里的气泡，不断往外涌。
她长了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明媚又勾人，如今瞳孔亮晶晶的，即便是在这破败的小店面，周身也似乎是渡了层光圈。
陈喋拎上包，走出去。
那点窝火竟就这么消失了。
陈喋用力抿了抿唇，倾身看向菜单，很快就点了四道菜。
“……”
问出口就清醒了，傲骨和自尊重新冒出来，像闻梁这样的人，大概压根不知道喜欢是什么。
闻梁不喜欢女生总哭，她慢慢的就不再哭了，闻梁喜欢有点性格的女生，于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他越来越像，却只在他面前娇和作。
“不是。”陈喋摆了摆手，礼貌性冲她一笑，“是我怕胖，菜很好吃。”
闻梁：“刚才谁说饿的，就吃这么点。”
他这一天，上午参加完活动，回公司就处理了瞿桓的事儿，看似胸有成竹，但实际已经准备了许久。
大概就是当闻梁带着她走进这个——她第一天来到这座城市，第一天遇到他，他第一回 带她来吃的店就能瞬间把那些委屈和心酸完全抛诸脑后。
“闻梁。”
陈喋只觉得被他抓过的脚踝都是烫的，心脏也跳的又快又重。
“闻梁？”陈喋叫他。
朱奇聪把车在路边停下。
一路上都很安静。
越是失控和难以自持的，才是爱情。
只是像他这样的疯子，对自己的东西总是忍受不了别人碰的。
陈喋发丝被吹得扬起，那一句轻飘飘的话也被淹没其中。
陈喋一想起方才自己差点因为闻梁一句“饿吗”生生激出眼泪就觉得丢脸，只当没听见，低头打开手机。
她深吸一口气：“你会喜欢我吗？”
陈喋和闻梁站在斑马线前，对面是红灯。
她下意识点头：“嗯。”
陈喋刚要系鞋带，就被人架着肩膀拎起来，几步退到一旁，而后闻梁在她面前蹲下来，抬起她的腿。
他抬眼，眸底漆黑，眉角的那道疤愈发显得凛冽。
陈喋心突突跳，眨了眨眼，脚踝被他抓在手里，指腹有些烫，还有些糙。
餐馆儿老板娘出去倒垃圾回来，见她没动筷子，还小心翼翼问：“是菜不合胃口吗？”
闻梁多看了她一会儿。
放在纷乱的商圈，甚至可以评价一句专情。
闻梁在这段关系中，太来去自如，也太自大了。
狂妄、冷硬、狠厉、喜怒无常。
他往后靠了靠，倚着椅背侧头看她，而后抬手，揪住她脸往外扯了下。
“嗯。”
而后他直起身，朝陈喋看一眼，没什么表情的很快就走出门。
这个地方……
爱情从来不是随性的。
当时陈喋说她不想因为闻梁失去自我。
陈喋重心不稳，身子往后倒，一屁股坐在绿地长凳上。
闻梁垂眸，她今天穿了条牛仔短裤，蹲下时边缘往上缩起一截，纤细白皙，有些扎眼。
可闻梁大概从最初那句“跟我走吗”得到陈喋点头回应起，陈喋于他就已经只是一个心安理得的附属品了。
闻梁漫不经心：“只是出席活动的女伴而已，你自己不乐意跟我去。”
她低下头，去看闻梁垂在身侧的手，而后余光瞥到自己的小白鞋鞋带散了。
“那你看着我吃。”闻梁理所当然道。
已经很晚了，这附近又没娱乐场所，夜晚非常安静，就连马路上穿梭的车辆都很少。
闻梁正站在台阶之上，抽了支烟咬到唇间，手半拢着点上火。
他又捏了捏她脸：“你最近很不老实啊。”
“没忘。”
陈喋鼻子忽然一酸。
女人哦哦两声，把一旁玩闹的孩子抱起来走进后厨。
“……”
陈喋把头用力埋进臂弯里，忽然听到一旁刚才那个警察喊：“陈喋！”
连晚饭都没吃，这会儿实在觉得疲惫。
可闻梁在她面前永远是那个样子。
朱奇聪看了眼周围，压根没看到什么餐厅，迟疑了下：“这里吗？”
陈喋蹲下身。
大概是还在读高中的时候。
带着刺耳引擎声的跑车在道路上极速而过。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 。”
“饿吗？”他淡淡问。
她不自觉想收腿，又被闻梁抓回去。
她有多喜欢闻梁呢。
等到高考结束，陈喋爬上他的床，两人关系变得暧昧不清后，闻梁似乎就没这么叫过她了。
“我吃饱了。”
陈喋下车，打量了一番周围，心脏忽然重重跳了两下。
挺没出息的。
她已经记不清闻梁上一回这么叫她是什么时候了。
路灯灯光洒下来，像是一块玉。
“……”
虚阖的黑睫，拢住自上而下打下来的昏黄灯光。
闻梁放开她脚踝，转身重新走到斑马线前。
老板娘看眼前这两人的装束也知道非富即贵，出现在自家小餐馆儿里，难免显得拘束，生怕怠慢了得罪人家。
他说完，把烟拿下来，夹在指间一格格走下台阶。
“都是自家炒的家常菜，这小青菜还是后院自己种的。”老板娘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拘谨道，“你们尝尝吃不吃得惯。”
嘴角的笑意是压住了，可却从眼睛里冒出来。
“那也能叫美女？”闻梁挑眉。
风卷残云般吃完一碗饭，又喝了两口汤，就起身去付钱。
她矫揉造作，闻梁皱皱眉斥她一句，她故意惹他生气，闻梁干脆放她一人冷静。
闻梁从一旁筷架里抽出一副给陈喋，对老板娘淡淡说了声谢。
就像当初陈喋头脑发昏深夜爬上他床。
刚点开就被闻梁抽走，他大掌抓着她手腕一扯，拽到自己腿上：“陪我吃。”
陈喋觉得自己脑门上冒出三个问号，附带一句：你有事吗？
没吃几口就放下筷子。
她走回到他旁边。
勇气难能可贵，只够支撑一次。
点完，她用力压住漾到嘴边的笑意，说：“这是那次我们吃的菜。”
陈喋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好解释，“不是跟你说了，方嘉茂是我高中同学，今天有个同学聚会，我闲着没事就去了，进派出所也完全是意外，你又不是不清楚。”
“忘了？”闻梁看了她一眼，又重新看菜单，“第一次带你来吃的店。”
青白烟雾自他眉心往上，若隐若现，他呼出一口烟，转头看向陈喋。
马路这边禁止停车，朱奇聪把车停在马路对面。
陈喋迅速反应过来，扭头便讽他：“你自己还跟美女一块呢！”
但陈喋知道不是那样。
虽然外界许多人都说，闻梁跟藏在家里那位“娇”恩爱非常，否则也不会把这段关系保持这么多年，那么多美人，也从没见他对其他女人青眼有加过。
陈喋迅速跟进去。
她的确为了闻梁改变太多了。
陈喋一怔。
对此，闻梁的反应只是轻嗤一声。
“怎么来这吃饭了？”陈喋坐在他旁边问。
他轻轻蹙了下眉。
陈喋忽然想到那天跟夏樱提及自己要分手时，夏樱还劝她说觉得她男朋友对她挺好的，没必要直接分手。
已经从红灯跳到绿灯，又跳到再一次的红灯。
闻梁穿着衬衫，袖子卷到手肘，左手腕上一个精致表盘，衬衣下摆系进裤腰里，身形落拓优越，和对面那个破旧的小餐馆儿实在格格不入。
“去吃晚饭。”
陈喋倒是吃过晚饭，而且还受四年表演专业荼毒，对夜宵有一种本能的抗拒。
闻梁低着头，修长手指绕过她鞋带，很快系好。